白小风铃

守望白起,闻风而动。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高糖高暖。

白起和我,在高中时代都还另有一个“初恋”??

可是,他才是彩虹啊。


《童话情话》之【斯人若彩虹】

【白起x我】

【by白风铃】

        带着白起来到恋语大学后山,远远地就看见一群熟悉的身影聚在一起,其中不少人正朝我们的方向望过来。

        “哎,真是你呀,大制作人!”走近几步,一个清新又可爱,古灵又精怪的少女扑面而来,结结实实给了我一个拥抱,“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快让我好好抱抱!”

        “啊哈哈哈是楼楼呀!我也想死你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写小说还是写论文呀,我还等着看《兰因》的后续呢!”

        “写着呢写着呢,别急嘛,我正憋一个大招!最近更的都搬到lofter上了,你去搜‘醉别西楼’,咱俩互关。”

        “你也开始用lofter啦?!诶诶诶还有大招啊!‘醉别西楼’是吧,我这就关一个。”

        “我看你怎么好像长高啦?不是我的错觉吧,来咱俩比比。”

        “你怎么越来越白啦?不会是整天闷在屋里写小说捂的吧?”

        “你头发留长了?这样可比原来好看多了!”

        “你这是什么口红?什么色号?看得我好想咬一口。”

        我们两个乱叫乱笑,抱成一团,还互相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

        “咳……”

        一声略显尴尬和不解的咳嗽当头响起,我和楼楼从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中惊醒,发现白起站在一边,微微侧着脸,有些手足无措。

        “呀,这就是跟你一起上热搜的那个……”眼中只有我的楼楼才看见旁边还有个人,她趴在我耳边悄声说,“白起?”

        “嗯!”我清清嗓子,自豪地向白起介绍楼楼,又自豪地向楼楼介绍白起。

        “白起,这是我高中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楼楼。她可厉害啦,是个大才女,高中的时候就出版了两本诗集和一本小说,大学里加入了恋语作协,她的小说得过好几次青年作家文学奖呢!楼楼现在在恋语大学中文系读研究生,哦不对,她是硕博连读,将来可是要当大作家、大诗人、大学者的!我今天得赶紧跟她多要几个签名,等她以后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好拿出来卖钱……”

        楼楼在我腰上捅了一下,我们两个又咯咯笑起来。

        “楼楼,这就是跟我一起上热搜的那个白起。他是比我们高两届的学长,他也可厉害啦,现在是个特警——”我笑嘻嘻地看了看白起,“——还是我家属。”

        “咳……你好。”白起脸上微红,露出友好的笑容。

        “你好!”楼楼大方道,一双眼睛锐利地看着白起。

        楼楼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不知道心里在计较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深沉。打量出了个什么结论呢?她也不说,只是微微一笑,拉着我就朝不远处的同学堆里跑,我顺手又拉上白起,我们三个人一阵风一样冲了过去,瞬间就被围观了。

        “老板!你来啦!你把白哥也带来啦!白哥——”

        听声音就知道这是韩野了。韩野应该有段时间没见到白起了,这会儿又摩拳擦掌想往他身上蹭,白起对此早有防备,警惕地将身子一侧,甩出一个肃杀的眼神。

        韩野倒吸一口气,其他的同学认出来是白起,也倒吸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慢慢向后撤退。

        我看气氛不太对,连忙给大家介绍:“这是比我们高两届的学长白起,大家……不要害怕,不要惊慌,他现在是个敬业正直,一心为民的警察叔叔,绝对的大好人,嘿嘿……”

        韩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吹捧他白哥的机会,连忙接着我的话说:“没错没错,他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等韩野念完,同学们已经默默退到了十步开外,正在小心翼翼地互相讨论着什么。

        我看了看白起,他抱臂站着,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只是嘴角微有些向下的弧度。我心生歉意,他好不容易忙完了大案子能够陪我一天,我却硬拖他来跟我一起参加同学聚会,现在出现了这样的场面,他心情不受影响才怪呢。

        这时候,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楼楼向撤退的大部队走了两步,大大咧咧地说道:“你们也太会给自己加戏了,人家警察学长是来陪老婆撒狗粮的,又不是来把你们就地正法的,一个个跑什么跑啊!陈瀚文,你还没升上什么大官呢,看见警察就这么心虚,怎么的,贪污受贿啦?李海阳,你还在非法传播小黄片呢,我们祖国的下一代都快被你祸害完了!张逸晨,人家是警察又不是城管,你那个小破摊儿没人稀罕管——”

        果然是会写小说的,楼楼的这张嘴呀!我和韩野憋不住了,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同学愣了愣,也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被楼楼点名的几个男生曾经都坐在我和楼楼还有韩野的前后座,他们跟楼楼整整高中三年都在斗智斗勇斗嘴,毕业之后也就是每年同学聚会见一面,见到之后还是战力不减。

        “楼楼你说谁祸害下一代呢,你发在网上的小说里明目张胆地开车,你以为你文笔好还写古风就不算污染孩子纯洁的心灵了?”

        “谁他喵的是小破摊儿了,我那叫自主创业,走上人生巅峰,你懂个球球儿啊!”

        “楼楼我今天见到你可还一句话都没说,你开刀先拿我开是几个意思啊?”

        ……

        楼楼成功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同学们热烈地谈论了一会儿当年的种种,班里曾经的学习委员汪琪拍了拍手,说道:“那个,既然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春天的恋语大学后山是整个城市里花开得最好的地方。这是座不高的小山,慢慢走也能在40分钟内爬到山顶。上山的小路有很多条,选择不同的路就会看到不同的风景,各有各的美法。山上种着许多花树,等待了一冬的蓓蕾到了三月份齐齐开放,桃花、杏花、梨花、樱花、海棠花、紫荆花、迎春花……一层一层比着赛开上去,又多又密,看得人心满意足。

        以往的同学聚会都是吃饭或者唱k,酒足饭饱之后就凑在一起玩玩真心话大冒险或者狼人杀,次数多了,人人都觉得无聊。这次不知是谁想到了一起出来爬山赏花,然后在山顶野餐的好主意,大家群起而响应,来的人也比以前齐整。

        同学们找到自己高中时最好的伙伴,三三两两走在山间小路上。楼楼跟几个男生的嘴仗还没有打完,此时正和他们一起走在前面的不远处,口齿伶俐地见招拆招,韩野就跟在她后面不停地笑。

        我和白起落在人群的最后,慢慢地走着。一时间谁也没开口,只是并肩而行。

        我想到他可能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太开心,就拉拉他的手,找了个话题:“白起,你喜欢花吗?”

        “还可以。”他说。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这里这么多花,你最喜欢哪一种?”

        “嗯……我说不上来。”

        没回答出我的问题,他看了一圈周围的花,像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却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伸手摸摸我的头顶,手心摊开,里面躺着一片轻柔的樱花花瓣。

        “落在你头发上了。”他说。

        我把鼻尖凑到他手心里嗅嗅,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片小小的花瓣就飞了开去。

        “樱花瓣飞起来真好看。”我感叹道,“如果能有很多片一起飞,像下雨一样,就更好了。”

         白起轻轻一笑:“那有什么难?你跟我过来。”

         白起带我离开上山的小路,往旁边的一片樱花树中走去。樱花开得正好,每一朵都绽放得安安合适,既褪去了花苞的内敛和青涩,又还不至于让人为即将到来的凋零而感到惋惜。这片樱花树种得很密,相邻两排树的花枝在我们头顶上触碰交缠,天空从花朵的空隙中露出不规则的湛蓝图形。我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一条樱花长廊,铺天盖地的粉色花瓣和高大帅气的身边人撩动着我本来就很容易泛滥的少女心。我看看樱花,又看看白起,看看白起,又看看樱花,欢欢喜喜地笑起来。

         大概是我经常傻笑,白起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抬起手轻轻一挥,一阵风便扫着花枝从远处赶来,那阵势,像是樱花海面上掀起了一阵浪潮。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真的如我所愿,像下一场樱花雨一样。我兴奋地伸出手去,看花瓣落在我的掌心里。

         “笑一个。”白起突然说。

         “嗯?”我一抬头,发现白起正拿手机对着我,显然是在拍照。

         “啊,你居然偷拍我!快给我看一下!”想到白起的钢铁直男属性,我对于他的拍照技术不是很放心。

         “不给看。”白起笑得有点狡黠。仗着身高优势,他把手机高高举过头顶。

         “就要看!”我围着他跳来跳去,扯他的衣服,他的袖子。

         “不给。”他不为所动。

         “你给不给,给不给?”看看四下无人,我出其不意地把手从他的上衣底下伸进去,摸到他坚硬的腹肌,开始毫无分寸地挠他的痒痒。

         白起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弯下腰来。我得意地从他手里抢过手机,用我的指纹解了锁,翻到刚才他拍的照片。

         “什么嘛!我就知道!”看到之后我大感失望,白起那么高,他给我拍照的时候手机拿得也高,我被他一拍,看起来头大身小,怕是只有一米四。

         “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可爱的呀。”白起说。

         “不好看,不好看,难看死了!我删了啊——”

         “别删!”

         “删了你重新给我拍一张,这总行了吧?”

         我不等他同意,眼疾手快地点了删除。白起看着我把那张照片删了,似乎还挺心疼。

         “我本来也就一米六,你还硬生生给我拍成一米四,可爱什么呀可爱。”我数落他,又教导他,“等会儿拍的时候,你蹲下来,这样显得我腿长。”

         白起将信将疑的,按照我说的,蹲在地上给我拍了一张。我看了看,拍得中规中矩,勉强说得过去。

         “还是不满意啊?”白起看我的反应不热烈,自己得出了这个结论,“那我再试试。”

         我就摆着手捧花瓣的造型,白起蹲在地上,不停变换角度,从左边挪到右边,又从右边挪到左边,不知道拍了多少张。我保持微笑,笑得脸都快僵了,白起还在孜孜不倦地探究着。后来,他可能还想把手机放得更低一点,整个人干脆往地上一躺,以一种看起来不太舒适的姿势,继续对着我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我有点感动,不管他拍出来的照片怎么样吧,这种态度值得表扬。我看着他,觉得机不可失,就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躺在地上给我拍照的白起。

         白起见了,立刻跳起身来:“你拍我干什么?”

         “你拍了我这么多照片,我拍你一张怎么啦?”

         “你刚才不让我偷拍你,你怎么又偷拍我?”

         “规则是我定的呀,我想拍你就拍你。你不服吗?”

         “……不敢。”

         “嘻嘻,好乖。先不研究拍照了,我们自拍一张就接着爬山吧。”

         “好。”白起向来不拒绝我提的要求。

         “我们拍有猫耳朵的,好不好?”我打开手机里的拍照app。

         “为什么?”我以为他不同意,可是他想了想,接着说道,“……我更喜欢狗。”

         “狗也不错,那拍一张猫,一张狗。”

         “好。”

         “你要笑哦,不要一直在那里酷酷的。”

         “……好。”

         等我们两个从樱花林里钻出来,爬到山顶跟同学们汇合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草地上铺开野餐布,摆好了食物,还支了一个烧烤架。看见我们,韩野跳起来大叫:“老板,你天天跟白哥腻在一起,好不容易出来参加个同学会,还沉浸在你们的二人世界里,你考虑过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吗?”

         “你有意见?”我还没说话,白起就抢先回答了他。

         “呵呵白哥,我没有意见,我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我想说的是,老板你干得漂亮!”

         看见了我,楼楼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神秘地说:“大制作人,划时代的精彩大戏就要上演了!”

         “什么精彩大戏?你怎么这个表情?”

         “刚才我听见汪琪接电话,班长正好回国了,他听说我们聚会,也要过来。”

         “班、班、班长?你你你说的是……陆展?”

         楼楼看着我,宛如看着一个智障:“不是他是谁?还有第二个班长吗?”

         想起这个人,我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几条短信。

         “发信人 陆展:你报了哪个大学?”

         “发信人 我:恋语大学。你呢?”

         “发信人 陆展:也是恋语大学,但可能分数不够,去不了。”

         “发信人 陆展:我爸让我出国。”

         “发信人 陆展:出国的话可能一年就回来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了。”

         “发信人 陆展:你,能等我吗?”

         ……

         高中三年,我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陆展是班长。很多班级工作需要一起商讨,因此,我跟陆展多有接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留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特殊,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让人莫名想要脸红。高一那年我还懵懂无知,到了高二……似乎他喜欢我成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每次他跟我说话,或者从我的座位经过,看到的同学都会起哄。但陆展高中三年不曾向我表白,也从来没有逾越边界半步,我也乐得装聋作哑,不去深究。那句跟我的旧手机一起丢失的“你,能等我吗”,就是他说过的最直接的话。

         而我没有回复他。

         那之后,陆展也没有再联系过我。听同学们说,他去了英国,学习任务繁重,没有时间回来。高中毕业之后几次同学聚会,他也没有参加,我都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今天……他居然要来吗?

         思绪转了一个大圈,从高中飘到现在,我惊觉白起还在我身边。这事儿要是让白起知道了,男主角还让他给当面见到了,就算我活腻歪了,陆展可能还想求生呢。想到这里,我拽着白起的手,拉着他就要往山下走:“白起白起,我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得赶紧回去,我们走吧!”

         “什么?我们才刚上来……”白起先是不解,很快地,不知是凭借特警敏锐的洞察力,还是醋王先天的强大直觉,他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脚下便稳稳站定:“不准走!刚才说什么班长?怎么回事?”

         “那个……嘿嘿嘿……”我支吾道,不住地用眼神向楼楼求救。

         楼楼了然地看我一眼,我以为她明白我的意思,正盼着她能用一张巧嘴帮我解解围,哪知道她直截了当地跟白起说:“班长嘛,就是我们大制作人的初恋啊。”

         “楼楼,你!”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小妮子插得一手好刀!

         白起惊住了,拉着我的手突然松开,软软地垂了下去。他站在原地,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苦恼,停顿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开去,消失在树丛中。

         “白起……”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立马就想追上去跟他解释。

         楼楼拉住我,不让我跟过去。她撇撇嘴:“他这人怎么这样?平时他都是这么管你的?初恋怎么啦,谁还没个初恋?”

         “哎呀你可把我坑死了,你是不知道,白起他……”

         “他怎么啦?我都还没来得及考察一下他,就让他把我的姑娘拐跑了。你也真是的,答应他求婚,跟他领证,这种大事都不先跟我商量一下,我还是看你们上了热搜才知道的。再说了,他高中的时候什么样,那可是全校有名的,你一声不响地就把自己嫁了,他要是以后欺负你怎么办?谁打得过他?”

         “楼楼,原来你在因为这个不开心呀……是我忽略你了,都怪我,你不要生白起的气嘛!”我捏捏她的脸,讨好道,“求婚领证什么的都是一时兴起,你说他蜡烛都点了一地,人都跪在我面前了,我难道让他先跪着,自己跑出来打电话跟你商量嘛……”

         楼楼不客气地白我一眼,说:“我看你就是喜欢他长得帅,色迷心窍了!”

         “不是这样的!我们高中的时候都误会他了,白起真的特别特别好!不过你说的对,他长得真的是帅炸啦,嘿嘿嘿……”

         “行了行了,真没出息。虽然你已经跟他领证了,但你这老公我还要再审核一下。先不说这个了,走,去看看他们烤了点什么。”楼楼拉着我朝同学们走去。

         “楼楼,你先过去,我得去看看白起——”

         “那么大个人,还怕他被人贩子卖了不成?你要看他,回家关上门慢慢看!好不容易参加个同学会,你不陪着我,心里都是白起白起白起,你是不是结了婚就不爱我了?”

         “我不是,我没有!”楼楼都这么说了,我只好跟着她走。

         楼楼从烧烤架上取了几根串串给我,我随便接过来吃了两口,连吃的是什么都没尝出来,一直伸长了脖子看着白起离开的方向,心里很是不安。这次跟他以往总爱吃些有的没的醋不同,我跟白起在高中时代多次擦肩而过,在一起之后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很后悔当年没有大胆一点,向我表明心迹。刚才楼楼说班长是我的初恋,白起一下子听说我高中居然另有个所谓的初恋,心态肯定崩塌了。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白起还是没个人影,我开始担心起来。他去哪里了呢?不会把我扔在这里,直接回家了吧……啊,还有更可怕的,他不会离家出走了吧!

         “哎哟我的大小姐,我真是服了你了,行行行,你去找他吧!”楼楼看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只好给我自由。

         我得到允许,丢下串串就要跑,楼楼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说:“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两个钻进树丛,四下里寻找白起。他应该不会不打招呼就自己回去,再怎么生我的气,那也不是他的作风。不过这次他好像不是生气,他大概是伤心了……我跟楼楼在树丛里转了半天,终于看见白起正背对着我们,倚在一棵树上。

         啊,他还在。我松了一口气,正要走过去,突然发现另一个方向也有人在向白起靠近。

         “我擦,美女呀!”楼楼也看见了,言简意赅地评价道,“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大腰细气质佳,怎么着,这也是来找你家白起的?”

         她的语气有点小得意,好像抓住了白起的把柄一样。我知道楼楼还处于看白起不太顺眼的状态,正想为白起说几句好话,可是……楼楼说的一点不错啊,那走向白起的人,真的是个大美女。只见她身姿袅娜地走到白起面前停住,笑着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还伸手在他肩上一拍,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由于白起背对着我们,我和楼楼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肢体语言来看,白起可丝毫没有跟她保持距离的意思。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远离人群,树林密会,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走,我们也过去。”楼楼说。

         我叫她说得心里发毛,远看着那个大美女跟白起站在一起,他们俩简直就像杂志封面上的模特儿一样登对。我想想自己刚够一米六的个头,不由得自惭形秽。

         我和楼楼走近几步,白起和大美女听见动静,一起看了过来。大美女显然不知道我们是谁,正如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一样。于是,同一时间,三个姑娘,三双眼睛,都带着疑问齐刷刷地望向白起。

         处理过很多大案子的白警官大概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面,一下子红了脸。他窘迫地摸摸脖子,自动靠到我的身边,嘴里却在对大美女说话:“那个,这是我家属。”

         “我说这位警官学长,你说话怎么不说清楚,这是你什么家属?”楼楼到了什么场合都不畏惧,她现在盯上了白起,稍不顺她的意就要被点名批评。

         我跟白起在一起那么久,从来就没听他喊过我什么“宝贝”、“老婆”、“亲爱的”一类,最多最多喊我一句“笨蛋”。平时他叫我都是叫名字,我喊他也直接喊白起。跟别人介绍的时候,他向来说我是他家属,听的人一般也就明白了,从来没有人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今天白起撞到楼楼的枪口上了,我倒也想听听除了家属,他还能说出我是他的什么。

         “咳,是我的……爱人。”虽然愣了愣,但白起倒是反应挺快,很快就另找了一个称呼。

         爱人?我们这一代,还有用这个称呼的吗?虽然大感意外,可是这个称呼自带一种正式又甜蜜的意味,在我听来,可比本来以为他会说的“妻子”、“老婆”、“媳妇儿”动人多了。

         “噗,爱人。”我光顾着感动了,楼楼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美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也抿了抿嘴,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她向我伸出手,说:“原来就是传说中那个把白起迷得神魂颠倒的学妹啊,幸会幸会,我是他的高中同桌,我叫虞灵。”

         高中同桌?白起还有这样的高中同桌?他可从来没跟我提过。

         “学姐好。”我跟她握了握手,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学姐好,我叫楼楼,今天我就是个吃瓜群众。”楼楼也跟虞灵握了手。

         “学妹,你别见怪,我们班今天约着来赏花爬山,这会儿他们正在吃东西喝酒,实在是太吵了,我想来这边清静一会儿,哪知道刚好碰见白起。”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我们班的同学聚会,碰上了白起班的同学聚会!我问白起:“你们班今天也在这里聚会,你怎么没跟我说?”

         “……没有人通知我,事先我不知道。”

         我后悔自己问了他这个问题。白起高中的时候独来独往,校园一霸的恶名远播,他跟他们班的同学并不亲近,就算有人通知他,他八成也是不会来参加的。

         “其实是毕业之后我们没人能联系上你,想通知你也不知道怎么通知。”虞灵解释道,她朝树丛外一指,“咱们班同学都在那边呢。来都来了,不过去看看?”

         “不去了。我要陪她。”白起说。

         “宫老师也来了,这几年每次班级聚会都请他。他常常问起你,可是我们没人知道你毕业之后去了哪里,我也就是这大半年看了你参加的一些节目,上了几次热搜,才知道你成了警察,还……结了婚。刚才还听宫老师念叨呢,说好多年没见到白起了。”

         宫老师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英语老师,当年是白起的班主任,后来我们升到高三,英语也是他教的。我听白起提过,高中他迷茫的时候,是宫老师给他指点了方向,所有人都排斥他的时候,宫老师还是一样关心他。看得出来,听说宫老师也在,白起有些心动了。

         “去看看吧,看看老师也好啊。”虞灵接着说,“两个学妹如果有空的话,不妨也一起过去,宫老师也教过你们吧?他要是知道……白起跟学妹结婚了,不知道会有多惊喜呢。”

         “惊喜还是惊吓啊……”楼楼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连忙把手伸到她背后,扯了扯她的衣服。

         “走吧白起,去看看宫老师。”看白起还是有些犹豫,我伸手拉着他的胳膊。我暗自庆幸,现在白起遇上了自己班的同学会,他就没心思烦恼我那个所谓的初恋了。

         我们四人从树丛的另一侧走出去,果然看见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中间堆着很多食物和啤酒罐。一个男生率先看见虞灵,招呼道:“哟,虞美人回来了。”不知道这人喝了多少酒,声音带着些醉意。

         虞灵一个侧身,露出了走在她身后的白起。她不理睬那个男生,而是向着人群的另一个方位,笑道:“宫老师您快看,我把谁带来啦?”

         “这这这是……白起?”

         没听见宫老师的回应,白起的同学中有认出他来的,叫了那么一声。所有人都刷地扭过头来看我们,眼神复杂。

         白起的脚步滞住了。他周身散发出一阵凉意,那种冷淡又疏离的感觉又来了,好像每当遇到高中校友,不管是我们班的,还是和他们班的,只要是对他有所耳闻的,他就会下意识地用这样的气场将自己与他人隔绝开来。这种时候,他遥远极了,身边空无一人,连我也无法靠近。

         宫老师从人堆里站起身来,我这才看清楚他所在的方位。宫老师见到白起,果然掩饰不住地又惊又喜,说:“白起来了,真是稀客,快过来让我看看。”

         在宫老师面前,白起收起了他的冷漠,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将宫老师当成一个长辈来敬重的。宫老师把白起仔细端详了一番,伸手在白起肩上拍了拍。

         “你小子说好了每年都会去看我,结果一毕业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宫老师,您好像胖了些,不过依旧很有风度。”白起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惦念您,您的话我一直铭记在心。”

         “我只是说出你的心里话,迷茫的时候听听你心里的声音。”

         宫老师说着,看了看站在白起身后的我和楼楼,微一思索,便叫出了我们两个的名字。他笑道:“时间过的真快,当年的文艺委员,现在都是个大制作人了,你拍的《发现奇迹》,我们全家都很爱看。还有这位大作家,当时非在我的英语课上写小说,怎么批评都不改,结果高考英语考了个全校第一,我们这些当老师的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怎么样,现在还继续搞创作吗?”

        “搞啊,怎么不搞,大搞特搞。”提起当年的辉煌,楼楼两眼放光。

        “好啊,等你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记得给老师签个名。”宫老师说着,又有点困惑,“你们两个跟白起好像不是同一届的吧?怎么跟他一起来了?”

        “哦,宫老师,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属。”白起把我往他身边拉了拉,搂住了我的肩膀。

        “家属?你女朋友?”宫老师有点惊奇,根据白起的动作,推导出了这个结论。

        “我说这位警官学长,都说你这个称呼太模糊了,刚才换的那个土是土了点儿,但意思明确多了——”

        “不是女朋友,我们结婚了。”不等楼楼数落完,白起就立刻更正。

        这次不仅是宫老师震惊了,白起的一圈同学也都震惊了。我感觉无数道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我快要被穿透了。

        “你们两个才多大?白起,你今年24岁,没错吧?老师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不过,你们两个看起来很般配,当年我还在想,以后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把你小子给收服了啊。”宫老师调侃着白起,又转过头来跟我说,“大制作人,白起要是欺负你,你就来跟老师说。”

        而在另一边,白起的同学们小声议论了起来。

        刚才招呼虞灵的那个男生嗓门儿大些,我听见他说:“虞美人,这回你该死心了吧,人家都结婚了。我看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这个类型……”

        “你到底喝了多少,管不住嘴了是不是?”虞灵回了这样一句。

        有情况!我跟楼楼对视一眼,她的表情意味深长。回想起在树丛里第一眼看见虞灵的场景,她笑得那么灿烂,抬手直接在白起肩上一拍,白起也没有拒绝退让……亏我还在怕白起突然知道了陆展的存在会伤心,原来他也有没告诉我的秘密!

        白起也听见了那边的对话,他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说话的人,对宫老师说:“宫老师,今天我们还有些别的事情,先走一步。等我休假的时候,一定去学校看您。”

        他说完,急急地拉起我的手,转身就要走。

        “我们有什么事?我们没事啊!我说这位警官学长,好不容易来一次同学会,干嘛急着走啊!”楼楼拉住我的另一只手,把我往后拖。

        “呃……”方向相反的两股力量同时作用在我身上,我不前不后地站在原地,被扯成一个“大”字。

        “白起,再待一会儿吧,好不容易见一面,多说说话。来,过来坐在老师身边。”宫老师也开口了,让身边的同学挪一挪,给我们挤出了三个人的空间。

        事已至此,白起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我们三个人就在宫老师旁边坐下了。

        楼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刚才的话题,她刚一坐定,就对着那个跟虞灵说话的男生喊起来:“哎,那位学长,我看你是个好人,请问你怎么称呼?”

        “在下张奇健。”

        “哦,原来是张学长。”楼楼向他一抱拳,眼中精光闪闪,“你刚刚是不是说虞灵学姐喜欢过白起学长啊?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何止是喜欢过,她那是——哎哟哎哟,轻点!”这位张学长估计喝得真有点多了,白起和虞灵的眼神能杀得他体无完肤居然都没看见,还张口说了这么多个字,直到头发被虞灵揪住才知道停下。

         “哎呀虞灵学姐,你别激动,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听八卦,这不是说着玩玩嘛,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最后这三个字楼楼说得很慢,像是故意看看虞灵是否同意。

         虞灵看起来很是头疼,终于发现楼楼这吃瓜群众可是个不依不饶的类型。我又去看看白起,他眉头拧在一起,脸色沉沉的。

         “张学长,你继续说啊。”楼楼看了看我和白起,又补充道,“没事儿,你别担心他俩,他俩心都大着呢。”

         楼楼的这个说法让白起的同学都笑了起来,大概顾及白起本人还坐在这里,笑得不敢太放肆。宫老师对这个话题也饶有兴致,他说:“原来虞灵还喜欢过白起啊?当年是老师没看出来,要是看出来了,肯定是要把你们两个的座位调开的。”

         “没有啦……”虞灵低低地说。

         “怎么没有?要不是你眼里只有他,我肯定追到你了!”张奇健受到鼓励,继续说了起来,“你自己说说,每次上课的时候,白起趴在桌子上睡觉,你就一个劲儿盯着他看,我想尽了办法吸引你的注意力,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哦,还有,你写什么作业都写两份,连他的一起交,交上去连老师都不信……”

          “编,继续编。”虞灵说。

          “我哪里编啦?你早上给他带早饭,中午给他带午饭,晚上给他带晚饭,结果他根本就没来上课,每天剩一大堆饭,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整天盯着你,我也是吃饱了撑的。说起来,要不是你们俩最后在一起了,我还不知道要追你追到什么时候……”

          “What?!”楼楼和我都不淡定了,“在一起了?!”

          我内心震动,扭头去看白起,想想还是不要在他的同学面前质问他,就抓着他的手放到背后,使劲儿掐他。

          “你乱说什么?”不知是不是被我掐的,一直沉默的白起开口了,语气不太友善,“我没跟她在一起。”后半句是对我说的。

          “没在一起吗?”张奇健看起来已经放飞了自我,主动进入一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状态,“有天的自习课,我看见你们两个面对面趴在桌子上睡觉,还在课桌下面手拉着手。”

          他越说我手指越用力,指甲深深掐进白起的手掌。我还嫌不解气,又捏住他的皮肤,360度拧了起来。

          “嘶……”白起吸了一口气。他听见张奇健的这个说法,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好像他自己做的事自己忘了似的。哼,虚伪!跟虞灵这样的大美女一起趴在桌子上睡过觉,还拉了手,这种事情只要发生过,怎么可能会忘?我真是越想越生气,下手也就越重。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白起忍痛道,努力保持面部表情平静。

          “高三。”张奇健说。

          高三?!好哇,如果发生在他高一高二的时候也就罢了,正如楼楼说的,谁还没个初恋?可是,高三!白起还口口声声说他高三开学的那天看见我在高一教学楼避雨,那时候他就喜欢我了呢!骗子!大骗子!

          “你就别装傻啦,那天之前你对虞美人爱搭不理的,那天之后你就对她好多了,别人没看见,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说够了没,你给我过来!”虞灵突然就爆发了,她立起身来,大力抓住张奇健的头发,扯着他就走。张奇健一路鬼哭狼嚎地,但并不拒绝,对他的虞美人十分顺从。

          宫老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说:“奇健和虞灵现在都还是单身吧?其实他们俩凑在一起挺合适的。”

          同学们哄笑,有人说:“要是他们能在一起,高中就在一起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我看是虞灵还有些解不开的心结。”宫老师微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白起。

          虞灵和张奇健的离开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白起站起身,拉着我和楼楼,再次跟宫老师道别。楼楼一下子问出来这么个惊天大秘密,她本来就对白起很有意见,这下子情况恐怕更糟糕了。

          我们走进刚才来的树丛,我回头看了看,觉得距离已经足够远了,清清嗓子,就炸开了:“白起你这个大骗子!你说你高三开学就喜欢我的!你喜欢我还跟别人睡觉!你还跟别人拉手!你还跟别人拉着手睡觉!”

          “……我怎么可能跟别人睡觉,那不是……”

          “你拉她手了!你们拉着手睡觉!”

          “我没有。”

          “我不信!”

          “我……”白起正想说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一棵树后面转出来两个人,正是虞灵和张奇健。

          不知道刚才他们说了什么,两个人的表情都恹恹的,好像生了一场大病。看见我、楼楼和白起,他们也是一愣。

          白起冲他们简单点点头,就准备拉着我们走。哪知道经过虞灵身边的时候,她突然攥紧了拳头,声音颇为响亮地喊:“白起!”

          白起脚步一顿,我和楼楼也站住了。虞灵走过来跟我们三个人面对面站着,她定定地看着白起,语气不容拒绝:“白起,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起站着没动,好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我跟楼楼交换了一下眼神,谁都猜不透虞灵这是要闹哪一出。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我想跟你单独谈谈。”虞灵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周身散发出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拼命劲儿。她的眼中只有白起,我和楼楼仿佛是两个透明人。

          白起有些茫然,他扭头来看我,像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我也被虞灵这架势弄得有点懵,不知她说的单独谈谈是要谈点什么。白起通过眼神把问题抛给了我,我又以同样的方式把问题抛给楼楼。

          “哎哎,都愣着干嘛?”楼楼还没说话,一直被我们忽略的张奇健倒是开口了,“白起,这么多年了,你要是个男人,就跟她谈谈。”

          白起看了看虞灵,没说话。

          “我看可以谈谈,什么话都不能老憋着,说出来才能朝前看。对吧,大制作人?”楼楼一边说,一边推着我和张奇健快步朝旁边走去,将虞灵和白起留在原地。

          走出去三十多米,楼楼说:“那边有个大石头。”

          “So?”张奇健不解。

          “大制作人,他俩单独谈,你放心?”楼楼说。

          “唔……”我回头看看,确实有点不放心。

          “张学长,他俩单独谈,你放心?”楼楼又问张奇健。

          “不放心又能怎样?”张奇健说。

          “那边有个大石头。”楼楼又说了一次。

          我们三个人躲在大石头后面,悄悄地朝白起和虞灵的方向望过去。距离有点远了,他们说话完全听不到,但动作还是可以看见的。一开始,那两个人就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像是在说着什么。

          “哎,制作人学妹,你们女生到底喜欢白起什么?我除了比他矮了点儿,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张奇健看那边没什么大动静,又喋喋不休起来。

          “张学长,你问错人了,这姑娘让白起迷得找不着北,怕是一百个你也比不上白起一根手指头。”楼楼毫不客气地将我们两个都嘲讽了一通。

          我没心思理会他们两个,直勾勾地看着虞灵和白起。他们站在原地说了一会儿,虞灵的情绪似乎渐趋激动,她离白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中间的距离就快要突破我能忍耐的极限时,虞灵猛地抬起手,一拳击在白起胸口。不知是她格外用力还是白起毫无防备,这一拳直打得他后退了两步。虞灵没有停手,跟进两步,继续出了第二拳。

          “咦,看不出来啊,这学姐还真猛。”楼楼点评道。

          两拳打下去,虞灵好像崩溃了一样,捂住了脸。隔得这么远,我都能看见她的肩膀在抖。渐渐地,她的哭声从指缝中溢出来,远远地传到我的耳朵里。她哭得越来越响,越来越伤心,最后,她干脆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枝头的新叶轻轻摇晃,整个树丛都是她的哭声。

          白起抱臂站在一边,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没有反应。

          我们三个人趴在石头后面,一时都呆住了。不知过了多久,虞灵哭着哭着,嚎啕变成了抽噎,她将头埋进了膝盖之间。

          楼楼开口道:“我说这位张学长,这种时候你不去安慰她,还想等到——”

          “啊?……噢!”张奇健答应着,人已经跑了出去。我和楼楼也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

          白起看见张奇健跑到虞灵身边,便朝着我和楼楼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走得近了,自然而然地想来拉我的手,楼楼眼疾手快地将我挡在身后,摆出一副不好惹的姿态,向白起道:“这位警官学长,事儿还没完呢,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跟你老婆解释清楚,你跟那边那位高三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白起抓抓头发,看上去颇为无奈。他说:“……她刚才告诉我,她从高中到现在一直……喜欢我……”他脸上红了。

          楼楼不耐烦地挥挥手:“都知道的事就别废话了,直接说重点!”

          “重点……”白起眼神茫然。

          “高三拉手睡觉是怎么一回事?她刚才说了没有?你别再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知道白起不善言辞,就拣了个关键问题先问问。

          “她说了。那天……我打架受伤,她帮我包扎了伤口。……我太累了,睡着之后的事不是我的本意。”

          “她帮你包扎伤口?!”我惊叫,白起不说也就罢了,这一说还捅出来更多细节。

          “我跟你说过的吧,天台上我被十个人围殴……就是那次。如果我去校医院,医生肯定会通知老师,老师又会通知家长,那样的话就……总之,她当时帮我保密了。”

          “所以你以前对她爱搭不理,那次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变好了?”我想到刚才张奇健说的话,这才明白了是什么原因。

          “……大概吧。”白起说。

          “高中的时候她喜欢你,那时候你知不知道?”我继续追问。

          “算……知道吧。毕业之前才知道的。”

          “她跟你表白的?”

          “嗯……当时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回答的?”

          “……我忘了。”

          “那她刚才为什么打你?”这也是我非常关心的问题。

          “我不知道……”

          “她打你之前就什么都没说?”

          “她叫我滚……”

          问答进行到这里,我跟楼楼无语至极,对视一眼,反而笑了起来。我说:“那你怎么没滚?傻站在那里,人家哭了,你又不哄。”

          白起挠挠头,又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哄?她又不是你。”

          “那你又不哄又不滚,你想干嘛?”

          “我,我也不知道……”

          楼楼绝望地摇摇头,她趴在我耳边说:“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闷蛋,到底是怎么追到你的啊!”

          “说我什么?”白起看着我们说悄悄话,问道。

          “夸你优秀。”楼楼说。

          虞灵的事儿算告一段落,我又看了看刚才虞灵蹲着哭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拼凑起张奇健和白起的话,我想象着高中时代的虞灵,她在白起睡着之后趴在他的身边,悄悄拉起他的手的时候,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们高中毕业已经六年了,据她所说,毕业之后就没人能联系上白起,而她直到今天都还对他念念不忘,这其中的那么多日日夜夜,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这样想着,虽然虞灵算是我的情敌,我却怎么也无法讨厌她。我又想到张奇健,同样是六年过去了,明知道虞灵心中只有白起,他对虞灵的执着却也从没变过。白起兜兜转转已经找到了我,我们是幸运的,可虞灵的这场相思和张奇健的这场痴等又该怎么收尾呢?

          我们三个人往回走着,楼楼说:“过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我们班的聚会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和白起同时想起那边还有一颗待排查的炸弹——班长。过了这么久,要是他真的想来,恐怕这会儿已经在吃着烤串了。

          “白起,今天差不多了,我们不过去了,回家吧……”我试探着说。

          “不行!”白起和楼楼异口同声道。

          “……韩野还在那边,我们要走也该跟他说一声。”白起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不就是个初恋嘛,你刚刚不也见了他的初恋?你见完他的就要走,不让他见你的,他心里怎么可能平衡——”

          “不是初恋!”我和白起都叫起来。

          “管他是不是呢,走走走,必须去。”楼楼雄赳赳地拖着我们,又从树丛的另一边穿出来,正看见我们班的同学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边吃东西边聊天。

          楼楼拉着我们两个走到人群中间,四下里张望着。我一阵紧张,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老板,白哥,你们去哪里了呀!”韩野看见我们,凑了上来。他看我们正在找着什么,也跟着晃晃脑袋,神秘地问:“你们找谁呀?”

          “班长呢?他来了没?”楼楼说。

          “班长?”韩野一笑,笃定地说,“他不会来了。”

          听了这句话,我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韩野会不会为他白哥,半路拦下班长,把他杀了?

          “不会来了?为什么?”楼楼有点吃惊。

          “他听说老板结婚了,还带着老公来参加同学会,自己觉得不方便来呗。”

          “这是谁跟他说的?”楼楼刚说出口,立刻了然,“韩野,你可真够多嘴的。”

          韩野嘿嘿一笑,却被白起一把抓了过去。

          “这个班长,这么大件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白起的语气很严厉,“要你有什么用?”

          “白……白哥,你听我说,那时候你已经毕业了,我找不到你……而且我不是不提,我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提……”

          “没必要?”

          韩野竖起一根手指:“根据我的观察,班长从来没对老板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白起在他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

          “哎哟!我是说,班长从来没对老板产生过什么非分之想——”

          白起再次举起手,韩野连忙继续说:“班长三年里面连白都没表,老板也对他不怎么感兴趣!而且,我有可靠证据,我认为,老板不理班长,完全是因为她心里只有白哥你。”

          白起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他愣住了。我也好奇起来,不知韩野所谓的可靠证据是什么。

          “什么证据?说来听听。”楼楼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精神为之一振。

          “呐,我们高一的时候白哥高三嘛,他一毕业就去秘密特训,我跟老板都联系不上他……”

          “少废话,直接说重点!”楼楼不耐烦了。

          “从高二到高三,每天晚饭之后,傍晚5点到5点半,老板,你在哪里?”韩野直接向我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大概是听起来实在太奇怪了,白起和楼楼都满脸问号地看向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呃……”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等一下,傍晚5点到5点半,我记得那是自由活动时间吧?”楼楼眯着眼睛回忆了一番,“当时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你说你要去琴房弹琴,让我不用等你一起吃饭。怎么着,你不是去弹琴?”

          “呃……”

          “老板确实去了琴房,但她不在琴房里,而在琴房外。”韩野边说边表情深沉地踱着步,要是给他手里放个烟斗,估计他就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了。

          “琴房外?每天在琴房外待上半个小时?”楼楼越来越不解,“你都干什么呢?”

          “她在看白哥的树。”韩野替我说出了正确答案,“老板每天下午,都去看白哥的树。就是琴房外面的银杏树。”

          白起听罢,长叹一声,又惊又笑。他在我头上轻轻一拍,说:“你呀,你还做过这种傻事?”

          “白哥,老板不是做过这种傻事,她是整整两年,每天定时定点地去做这种傻事。我可是跟踪过老板很多次的,你交代我的任务,我时时刻刻放在心上。”说到这里,韩野颇为自豪地拍拍胸口,“所以说,像班长那样威胁度为零的路人甲,我觉得完全没有向你报告的必要。”

          韩野话音未落,白起又粗暴地一把把他抓起来。

          “白……白哥,我又怎么了?”

          “她每天去看银杏树,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要你有什么用?”

          韩野瞠目结舌,了无生机地垂下头去。

          楼楼说:“你这小妮子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好意思么?整天没心没肺的,真看不出来还是个痴情种子……罢了罢了,反正你们两个也已经结婚了,以前的傻事都没白做,回家关好门,可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白起和我相视一笑,他握住了我的手,暖暖的。

          又坐了一会儿,聚会接近尾声。我、白起和楼楼一起下山,聊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楼楼突然兴起,说要采访一下我们两个。

          “这位警官学长,请问你是怎么做到每天跟虞灵学姐那样的美人儿坐在一起,还一点都不心动的?”

          “……我不怎么去上课,没有每天跟她坐在一起。”

          “请正面回答问题。”

          “……我没想过。”

          “请正面回答问题。”

          白起头疼地看着我,像是想让我帮他一把。可我也无情地说:“请正面回答问题。”

          “让我想想。嗯……好像有句话叫‘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就是这样。”白起看着我,“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要对谁心动。”

          “呵,这不是也会说句漂亮话么。”楼楼嘲笑道。虽然一如既往地嘲笑,但我感觉她对白起的态度比刚见面那会儿好了一些。

          “下一个问题问你,大制作人。”楼楼说,“如果当时班长不那么怂包,大胆地跟你表白了,你答不答应他?”

          “不答应。”我说。

          “咱们上大学的时候,我可是记得至少有5个人追过你,你也一个都没答应,请给出你的理由。”

          “有5个吗?我都忘了。”

          “请给出你的理由。”这次不是楼楼,是白起说的。

          “你要听什么理由?理由无非就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某个一毕业就消失的学长呗。”我笑嘻嘻地看着白起,“你说‘斯人若彩虹’,我可不是也遇见了彩虹吗?我悲催的地方在于反射弧太长,遇见彩虹的时候没反应过来,直到彩虹毕业之后,再看任何人都提不起精神,我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遇见过彩虹了。”

          白起听了,搂住我的肩膀,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头发。

          楼楼叫起来:“不采访了不采访了,你们这个恋爱的酸臭味太强烈了,我看等你们两个的孩子会打酱油了,我都还没毕业呢!”

          我说:“楼楼,你这几年就没碰见喜欢的人?还是你也在——等着遇见彩虹?”

          “彩虹你个头啊彩虹。”楼楼嘟囔着,突然低下头轻轻笑了笑,“喜欢的人是有啦,但是,好像没什么希望。”

          “诶?!楼楼你有喜欢的人啦?!快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才能俘获我们天才作家的芳心?!”

          “别大惊小怪,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告诉我嘛!”

          “……是我们学校生命科学学院的一个教授,博导。”

          “博导?!那得有多大年纪了啊,楼楼,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

          “26岁。”

          “什么?!我没听错吧,26岁的博导?!”

          “别叫了别叫了,我不跟你说了!”楼楼脸颊泛红,扭头不看我。

          “好好好,我不叫了。”我暗笑,敢想敢干敢做敢当的楼楼说起自己的心上人,居然如此娇羞,“楼楼,你至少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嘛!”

          “他叫……许墨。言午许,墨水的墨。”楼楼小声道。

          “许墨?”我念叨了一遍。

          说话间,我们就走到了山脚下,楼楼要回大学去,就在山下跟我们告了别。

          看着楼楼远去的背影,白起长吐一口气,他抹了抹自己的额头,说:“你这个好朋友可真厉害,一般人招架不了。……希望她喜欢的那个教授可别被她吓死。”

          我在白起腰上狠狠一掐:“说谁呢!楼楼那是为我好,要考察考察你,怕你欺负我。”

          “那她考察的结果怎么样?还满意吗?”白起俯下身来,从背后抱住我,把下巴放在我的颈窝里。

          “目前看来,一般一般。”我故意说,“谁也说不准你以后会不会欺负我。”

          “保护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你?”白起的声音有些委屈,“我要怎么证明自己?”

          “看你行动。”我说。

          “遵命。”白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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