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风铃

守望白起,闻风而动。

 

白起,我不在乎梦中的婚礼,只要婚礼上是梦中的你。

高糖甜饼!

重磅!和白起办婚礼啦!

一切从简,小小狼狈,小小欣慰,大大的爱。

《童话情话》前文目录


《童话情话》之【梦中人】

【白起x我】

【by白风铃】

        “小白,我问你,我们家闺女的生日是哪天?”大姑的声音。

        “10月31号。”白起的声音。

        “小白,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小姑的声音。

        “在恋语高中高一教学楼前面。”白起的声音。

        “大姑小姑,你们的问题太简单了,我来——这位警官学长,我们家大制作人送你的第一个礼物是什么?”这个很明显,楼楼的声音。

        “是一只小熊,她手工课上自己做的。”白起的声音。

        “大制作人最喜欢的明星是哪位?”楼楼的声音。

        “周——”白起的声音。

        “周棋洛?”楼楼的声音。

        “你!”吸气,吐气,白起的声音:“……是周杰伦!”

        ……

        我坐在大姑家内卧的床上,正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大姑家经过一番装饰,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窗子上贴着大大的“囍”字,天花板挂着长长的红色拉花,墙上用字母气球拼出了“LOVE”的字样,周围还环绕着许多心形贴纸,我正坐着的床上也换了崭新的红色床品。公司里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刚从这里退出去,我现在穿着件大五福金银线龙凤褂,顶着一个颇为复杂的发型,脸上带着刚化好的妆,手腕上还套着一对金灿灿的镯子。

        今天是5月21日,我和白起就选在这一天办婚礼。

        高中时最好的朋友楼楼是我的伴娘,我们两个早早赶到大姑家做准备。换衣服、化妆、盘头发,折腾了半天,刚刚收拾妥当,白起就带着他的伴郎韩野来接亲了。

        门外的问答还在继续。

        “大制作人最喜欢吃什么?”楼楼的声音。

        “她以前除了香菜、芹菜、胡萝卜和生姜之外什么都喜欢吃,最喜欢吃甜食。现在口味变得比较快,昨天最喜欢吃的是溜溜梅里面的清梅。”白起的声音。

        “大制作人的三围是多少?”楼楼的声音。

        “……这个我自己知道就好,不告诉你。”白起的声音。

        “大姑小姑,楼楼,差不多了吧,我白哥答得这叫一个快准狠,就放我们进去呗?”韩野的声音,“呐呐呐,这是红包,红包。”

        “不够!”楼楼的声音。

        “给你,给你。”韩野的声音。  

        “还是不够!”楼楼的声音。

        “还有,还有。”韩野的声音。

        一番骚动,门开了。白起穿着一身长袍马褂,也是红彤彤的,衣服上刺绣的颜色和款式跟我身上的相呼应。虽然之前试装的时候已经见过了他穿这身的样子,现在又乍然见到,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姑小姑跟着白起他们进来,也笑个不停:“小白这身板,这气质,配上这衣服,真是绝了!绝了!” 

        韩野说:“当然了,我白哥穿什么都帅!披个破麻袋也能直接去走秀!”

        白起还没动,楼楼就在韩野头上凿了一下:“别废话!”她清清嗓子,继续道:“这位警官学长,新娘子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你接走的。在天愿作比翼鸟,下一句是什么?”

        “在地愿为连理枝。”白起毫不停顿就接上了。

         “可以呀。”楼楼稍稍给予肯定,“芙蓉不及美人妆,下一句是什么?”

         “……”

         “中文系大才女,这也太难了,这里这么多人,除了你谁知道?”韩野为他白哥不平。

         “不知道没关系呀,不知为不知嘛。”楼楼笑了,从背后掏出一卷封口胶带,“新郎答不上来,就看伴郎的了。”

         韩野警惕地看着楼楼:“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他跳到白起身后,妄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楼楼一把把他揪出来:“别紧张嘛,本姑娘亲自出手,给你除个腿毛。”

         “噗——”除了韩野之外,所有人都笑了。

         “白哥!白哥!救我!”这一边韩野无望地喊着,另一边楼楼已经三下五除二卷起了他的裤腿。白起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楼楼手脚麻利地在韩野腿上贴了五段胶带,刷地一下,撕去了第一段。韩野的哭嚎声顿时响彻云霄。

         “楼,楼楼……怎么着,还,还玩诗词大会呀?”嚎了一会儿,韩野捂着那段胶带曾经存在的地方,战战兢兢地说。

         楼楼白了他一眼,转身取出来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她把纸拿给白起和韩野看,说道:“这上面一共二十个唇印,其中一个是新娘子的,其他有我的,还有公司里小姐姐们的。现在请新郎在五分钟内把新娘的唇印找出来,找不出来的话——”

         韩野立刻捂紧了他的腿。

         白起把那张集齐二十个唇印的纸拿在手里,细细查看着。为了自己的肢体健全,韩野也凑上去帮忙。他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个说:“白哥我先给你排除一个,这个肯定是梦梦的。”

         “梦梦?”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说顾梦啊。……等等,韩野,你怎么知道那是顾梦的,你怎么认识顾梦的唇印?!”

         “啊啊啊,老板你不要乱说啊,我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白起没有受到这些骚乱的影响,他一手拿着那张纸,另一只手放在下巴处,凝神思考着。楼楼看了看表,正要张口提醒,就见白起微微一笑,笃定地说:“这个是她的。”

         他指的是第二行左起第三个唇印。

         我和楼楼颇为惊讶地对视一眼——他居然,答对了。

         “哟!小白果然是当警察的,这观察能力就是不一般!”小姑鼓掌。

         “不是有个节目叫什么……《最强大脑》嘛!我记得里面有个选手就跟小白似的,看看小姑娘的嘴,就能找出来她的唇印。”大姑说,“哎,小白,要不你也上那个节目试试?我看你不比他差。”

         白起微微脸红,他说:“我不行我不行,我不是光靠看她的嘴,我是……”

         他在说什么呀!我睁大了眼睛等着他的下文,大姑小姑已经又笑起来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靠亲的,别在这儿虐狗了,下一题下一题!”楼楼整理了一下思路,“下一题是体力大考验,这位警官学长,你应该没在怕的吧?”

         “怎么考?”白起说。

         “做俯卧撑——”

         楼楼还没说完,白起已经卷起了袖子。他问:“做多少?一百个够不够?”

         楼楼有点无语,她拿了一张我的自拍放在地上:“做那么多干嘛?五十个就行,每做一次亲一口你老婆的照片。”

         “……”

         “怎么,不愿意?”楼楼说,“不愿意就赶紧回去,走之前先撕了韩野的腿毛——”

         “愿意。做多少都可以。”白起说。他俯身趴到地上,按照楼楼的要求做起俯卧撑来。大姑小姑和楼楼都掏出手机,拍下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1,2,3,4,5……15,16,17……28,29,30……37,38,39……48,49,50!”韩野全程大声给他白哥数着,数到“50”的时候,他忍不住欢呼起来。

         “韩野,你是担心你的白哥,还是担心你的腿毛?”楼楼尖锐地发问。

         “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我都担心,都担心。”韩野把白起拉起来,“白哥,你真厉害,做这么多俯卧撑,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他话音未落,白起就原地踉跄了一下。瞬间我跟韩野都叫起来:“你没事吧?!”

         “咳……”白起说,“我没事。……亲了太多次,有点缺氧。”

         “你们瞎操什么心,做几个俯卧撑还能累着他吗?”楼楼说,“没事就继续!下一个环节,这位警官学长,你给你老婆读个保证书吧。”

         白起接过楼楼写在红色卡纸上的保证书,自己先浏览了一遍。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说:“这些还要保证吗?”

         “保证什么?我看看。”韩野凑上去。

         白起没给他看完的时间,直接就单膝跪在地上,对着我念了起来:

         “亲爱的老婆,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为了响应党中央的号召,牢记党的教诲,让老婆大人舒心,让各位亲朋好友放心,做一个称职的好老公,现在我向老婆大人保证:一,老婆大人永远是对的;二,如果不是,那肯定是我想错了;三,如果不是我想错了,那肯定是我听错了;如果二、三都不是,那就参见第一条。我向老婆大人承诺,收入全部上交,家务活全部我包,不对老婆耍酷,不让老婆吃醋,吵架要先让步,老婆揍我忍住。坚决拥护老婆的绝对领导,坚定不移走老婆指定的路线,家里永远老婆第一、孩子第二、我第三。本保证书包括但不限于以上内容,由老婆大人负责年审与更新,保持与时俱进。”

         白起的朗诵态度颇为严肃,偏偏内容又是这么滑稽。他郑重其事地念着,我们听的人可都要憋笑憋成内伤了。要不是楼楼设置了这个环节,我这辈子都别想听这些话从白起的口中说出来。大姑小姑的手机从刚才白起做俯卧撑开始就一直没放下,看来以后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可以重温一下他的这段话了。

         白起读完了,仍然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不顾身旁暗暗的笑声,一双眼睛很是温顺地看着我。我连忙说:“真是辛苦你了,快起来吧。”

         “楼楼,怎么样,这关过了吧?不管你怎么考,我白哥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感天动地的好男人!”韩野说。

         楼楼又在他脑袋上狠凿一下:“我们家大制作人整个人都给他了,他做到这些那叫天经地义好不好!还感天动地,感天动地你个头!”

         韩野一只手捂着脑袋,一只手护着腿,默默缩到了角落里。

         “这位警官学长,考你也考得差不多了,现在你只要在这个屋里找到新娘子的鞋,就把她带走吧!”楼楼终于放出了最后一个大招。

         白起没有立刻开始行动,而是将眼神投向了小姑。小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看卧室的窗户。白起也就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慢慢踱过去,他晃晃窗帘,又打开窗户——一只挂在窗户外面的红色缎面平底绣鞋被他拎了进来。

         白起又看向大姑,大姑抬手顺了顺耳边的头发,眼神轻轻地朝梳妆台飘了过去。白起微微一笑,走过去检查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贴在梳妆台下面的另一只鞋子。

         “大姑小姑,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不是要刁难他吗?为什么反而帮他呀!”楼楼不高兴了。

         “哎哟!小白也不容易了,刚才做了那么多俯卧撑!”小姑说。

          “就是的,问了他这半天,费脑筋!找鞋再找半天,耽误事!”大姑说。

          “……”楼楼很无语,“大姑小姑,你们就这么心疼他?肯定是他提前把你们都给收买了!”

          小姑笑而不答,大姑则跑出去端了一碗面过来,拉着白起在我身边坐下。

          “来,小白,你喂新娘子吃一口。”大姑把面条递给白起,“闺女,别咬断了,吃了这口面,祝你和小白新婚快乐,长长久久,给大姑生个健康漂亮的孙女。”

          白起接过面条,用筷子夹起一绺,仔细地吹了吹,递到我的嘴边。我便像大姑说的那样,一口吃到底。

          小姑说:“好,现在换新娘喂新郎。小白,小姑看好你,你以后肯定是个好老公、好爸爸。吃了这口面,祝你和新娘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我喂白起吃面,他吃得脸上红扑扑的。

          吃过了面,伴郎伴娘拿来两朵胸花,我和白起给对方戴上。白起半跪在地上,把他找到的一对绣鞋穿到我的脚上。完成了这件事,他终于接亲成功,我可是等不及要跟他走了。

          从大姑家出来,天很是阴沉。不知是不是快要入夏的缘故,空气闷闷的,像是在等待一场暴风雨。大姑家所在的小区有些年头了,小区里面的道路曲折狭窄,婚车便没有开进来,停在了小区外面。白起拉着我的手走在最前面,楼楼、韩野、大姑、小姑跟在我们后面。眼看着快走到了小区门口,天空突然一阵轰响,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盛装打扮同时又没有伞的我们别提有多慌乱了。白起在大雨降下来的瞬间俯下身来,将我整个人叠起来遮在他的身下,两手放在我的膝窝里,提着我弓身疾步向前。我双脚腾空,大腿紧贴着腹部,像个婴儿一样安稳地蜷缩在他的怀里,耳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混杂着周遭一片紧锣密鼓般的雨声。白起速度很快,我一瞬恍惚,他已经带着我钻进了第一辆婚车的后座。

          “没事吧?淋湿了吗?”白起把我放在座位上,仔细检查着我。

          隔着白起的肩膀,我看到雨像水帘一样从车窗上不断泻下,整辆车像是汪洋中浮着的漂流瓶。刚刚从这样大的雨中出来,我不敢相信自己全身上下,竟然一点都没有湿。

          我没有被淋湿,是因为白起代替我湿透了。他帅气的发型全被毁了,刘海乱七八糟地粘在额头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汇聚到他的下巴尖上,滴滴答答落下来。他身上的礼服颜色变深了,我伸手去摸他背上,那里湿得可以直接拧出水来。

          我手忙脚乱地抽着纸巾给他擦脸。白起不在意地甩甩头发,用手随便抓了两把:“没事,等会儿到酒店就换衣服了。”

          他的头发经过这样马马虎虎的打理,居然又变得很帅气了。我想到韩野说他披个破麻袋也能直接去走秀,可真是说得一点都不错。

          白起掏出手机,给韩野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韩野和楼楼拉着大姑和小姑上了后面的婚车,也都浑身湿透了。楼楼把韩野的手机抢过去,大声指责白起遇到突发情况只顾护老婆,不管人民群众的死活,不是称职的人民警察。

          我正想帮白起说两句,就听见白起回答:“不好意思,今天我是她一个人的新郎,不是人民群众的警察。”

          楼楼一阵无语,大姑小姑在旁边说:“说得好,说得好,闺女交给小白,我们放心。”

          等他挂上电话,我忍不住问:“白起,你是不是偷偷给大姑小姑灌迷魂药了,过年见面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她们俩看你哪儿哪儿都好?”

          “我不是哪儿哪儿都好吗?”白起只是笑。

          “呃……好像是哦。”我竟无言以对。

          我们坐在车里静等了一会儿,大约过了十分钟,雨变小了。婚车的司机趁着天稍稍放晴,便载着我们向订好的酒店驶去。

        酒店门口也是一片狼藉,充气拱门上本来应该写着我和白起的名字,还有“良缘永结”的字样,现在那门已经漏气了,软塌塌地倒了下来,我们的名字更是不知所终;门前的道路两侧本来摆着两排鲜花,经过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也全部七零八落的了。

        白起从车上下来,绕过来给我打开车门。我们看着这场大雨造成的破坏,皆是沉默无语。白起轻轻抚了抚我的背,以示安慰。楼楼、韩野、大姑、小姑也从车里下来,我看了看他们,发现果然除我以外,人人都湿透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跑进酒店的化妆间,与公司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会合,开始新一轮的折腾。

        大雨的影响毕竟无法波及室内,婚礼仍然如期举行。宾客落座之后,司仪便请新郎入场。我扶着大姑的手臂在新娘入场的门口等待,只听见场内欢声如雷,想必换上西装的白起又帅出了新的高度。

        “咳,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下雨。”我听见白起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各位冒雨赶过来辛苦了,我……唱首歌吧。”

        唱歌?我愣了,之前彩排的时候,可没有新郎唱歌这一环节。不过,白起主动要唱歌诶!听他唱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上次唱歌,还是情人节我们在游乐场玩的时候。那次虽然是他自己说要唱的,但其实是被周棋洛给激出来的。今天周大明星没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白起应该不至于又受了什么刺激。所以他就是纯粹想唱歌?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要把这首歌送给我的新娘,我的爱人,我的宝贝。”白起的声音。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这样的话么?字字句句隔着一扇门传入我的耳朵里,我感到脸上有些发烫,不由得低下头去。身旁的大姑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小动作,她了然地笑了,握住我扶在她臂上的手。

        音乐声从场内传出来,我惊讶地发现白起要唱的歌是《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着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鲜艳草莓,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白起唱着这一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用也不能再等了,就是现在了,便抓紧了大姑的衣袖:“大姑,下面会有一段音乐,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现在?不是等婚礼进行曲……”大姑看了我一眼,“好,听你的。”

        门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一阵烟雾升腾而起,我的新郎正唱出这句歌词。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发型经过了重新打理,显得郑重又英俊,端正又潇洒。我不说他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没有一个王子及得上他。《七里香》的旋律回荡在整个大厅里,四处扫射的暖黄色灯光照得我心都要融化了。从我出场的地方到白起身边一共有十五步的距离,这是我昨天彩排的时候数过的。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在正式的仪式中,这十五步就能走完的路会被铺上LED电子地板屏。此时此刻,许许多多金黄的银杏叶正在屏幕上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化起伏。我穿着白色的一字肩婚纱,头纱痒痒地拂着脸颊,身后长长的拖尾慢慢划过一地的银杏叶,我感觉自己抬脚有些虚浮,像是走在云端,走在风里;落脚却无比扎实,因为我走在无穷无尽的爱里。白起就在前面呀,他就在前面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在《七里香》短短的过门部分中,我扶着大姑走完了这十五步。

        大姑把我的手放进白起的手心里,用力地在我们两个交缠的手上握了握,便转身坐进了宾客席。

        白起拉住我的手,与我相视而笑。他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一束半球形捧花递给我,继续随着音乐唱下去:“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感受到身后的光线变化,我回头去看,本来用于幻灯播放我和白起婚纱照的大屏幕上此时也飘满了银杏,画面里和煦的阳光,拂过树梢的风,白衬衫的衣角,校服的裙摆,张扬不羁的少年心性,甜蜜羞怯的少女心事,一切都像极了高中我与白起一个在琴房里,一个在天台上,默默陪伴彼此的那些时光。

        “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这个季节。而你的脸就像田里熟透的番茄。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唱到这一句,满座宾客爆发出一阵欢呼:“亲一个!亲一个!”

        我向宾客席看去,看见那里坐着公司的员工们,警局的警官们,还有我们班同学和白起班的同学,他们都在跟着音乐挥动双手。伴郎韩野的声音一枝独秀:“白哥快亲,我们帮你接着唱!”

        白起看了看韩野的方向,微微一笑。他掀开我的头纱,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将唇落了下来。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在这一个庄严又漫长的吻中,台下的宾客真的帮白起将这首歌唱完了。或许由于他们没有麦克风,或许由于白起的吻夺走了我所有的呼吸和注意力,我感觉周围的一切背景音都异常渺远,天地间近在咫尺的只有白起。

        他细致入微地吻着我,直到音乐结束。

        终于分开的时候,白起看了看我,俯在我耳边,悄声说:“咳……我好像,把你的口红吃掉了。”

        “什、什么?”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吻里,几乎听不懂人类语言。

        “你的口红……”

        我这才反应过来。化妆师给我厚涂了一层玫瑰色的口红,刚才接吻的时候,我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我看看白起,他的嘴巴周围有一圈晕开的红印。他都这样了,我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可是我们的婚礼啊,我怎么能这么没有形象地面对观众?!想到这里,我伸手拉住白起的脑袋,让他保持低头跟我对视的姿势,垫脚继续照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怎么……”白起含混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来。

        “走走走,到后台去!”我一边亲他一边从齿缝里指挥他,我们两个就保持着一个极其别扭的接吻姿势,慢慢地从刚才白起上场的入口又退了出去。

        隔绝了宾客的目光,抵达安全地带,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没过几秒钟,楼楼拉着公司里的造型师乔伊冲过来了,见到她俩的那一刻,我简直热泪盈眶,真想抱着楼楼亲上一口。乔伊话不多说,利落地掏出工具给我和白起补救了一番,落跑的新郎新娘这才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

        司仪怕是没怎么见过这样的状况,正有些尴尬地站在台上。我和白起回到原点,按照彩排过的流程,手握着手相对站好,司仪这才清清嗓子,继续下一个环节。

         “白起,你是否愿意娶制作人为妻,无论顺境或者逆境,富裕或者贫穷,健康或者疾病,快乐或者忧愁,都将永远爱着她,珍惜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司仪将麦克风递到白起嘴边,他深深地看进我的眼底,回答道:“我愿意。”

         “制作人,你是否愿意嫁给白起为妻,无论顺境或者逆境,富裕或者贫穷,健康或者疾病,快乐或者忧愁,都将永远爱着他,珍惜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我愿意!”

         只要是白起,我什么都愿意。

         台下掌声雷动。一个小小的星球从天空中缓缓降落,落到我和白起的身边。白起伸手将那个星球打开,里面是两个素圈婚戒。我们将戒指套到对方的无名指上,司仪迟疑着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你们还……亲吗……”

         一阵笑声中,白起将我拉进怀里,我们紧紧相拥。

         “新郎和新娘有什么话要对对方说的吗?”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很幸运,我猜中了这开头,也猜中了这结局。谢谢你,白起,拥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我……从今以后,你和信仰,还有我们的宝宝,我都会誓死守护。”

         仪式即将结束,我背对着观众,看着白起交到我手里的捧花。捧花是灿烂绽放的的香槟玫瑰和白百合,中间点缀着少许满天星。把它抛出去的瞬间,我暗暗祷告:楼楼,你可一定要接住呀。你跟那位许教授的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身后一阵嘈杂,我转过身来,发现自己的祈祷实现了一半。

         楼楼和顾梦一人抓着捧花的一端,皆是愣愣地站在原地。闲杂人等散开,她们两个看看对方,谦让起来:

         “你接住的,你拿着吧。”

         “不不不,是你接住的,你拿着。”

         “你拿着你拿着。”

         “你拿着你拿着。”

         以前我也参加过几次婚礼,从来没遇见过两个人同时接住捧花的情况。我看看楼楼,又看看顾梦,哎呀,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们俩的终身大事,我可都放在心上啊。

         司仪跑出来打圆场了:“接住捧花的两位姑娘都请到台上来!这可是件千载难逢的稀奇事啊,新娘用她的一束捧花祝福了两个人……两位姑娘,你们有什么话想对新郎新娘说?”

         楼楼和顾梦对视一眼。

         顾梦说:“那就我先说吧。我们公司的员工都是老板和白警官爱情的见证者,也是他们俩夜以继日的虐狗行动的受害者。既然已经虐了我们这么久,就希望他们以后也不要停,将爱情进行到底,将狗粮撒到天荒地老。”

         司仪说:“说得好!”

         楼楼说:“我给他们俩写了一首诗,本来塞进红包里了,现在借这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念一遍吧。贺白起与大制作人:粥温欣有问,持酒共斜阳。携手年年好,同心岁岁长。”

         司仪带头鼓掌:“好!好诗!”

         我站在一边,悄悄扯了扯白起的袖子:“白起,中文系研究生就是不一般,你看看,这才叫文化人。让我们宝宝认楼楼当干妈好不好?吟诗作赋什么的,我们俩可都不会。”

         白起转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不太情愿:“认她当干妈?那……我们岂不是要经常见到她?”

         “楼楼是我好朋友,经常见不是很正常吗?白起,你对楼楼有意见?”

         “她每次都……对我好凶。”白起很委屈。

         我偷笑,在他背上拍了拍:“我看你回怼的技能也有长进,下雨那会儿在车里,你不是也一句话说得楼楼无言以对了吗?”

          “我那不是回怼,我说的是实话。”白起说。

          婚礼之后,我脱下婚纱,换上一条简洁的小礼服裙,便和白起共赴酒席。我们两个的同事各占两桌,同学各占三桌,再加上我的亲戚一桌,一共有十一桌。这么多桌客人都要敬酒,白起一个人自然应付不过来,我又处于不能喝酒的时期,伴郎和伴娘便肩负起挡酒重任。楼楼将一瓶白酒递给我:“你就跟着我,什么也不用喝,帮我拿着这瓶酒就行。记住,这瓶酒是我专属的,别给别人喝,也别让别人给我倒。”

          “楼楼,你行不行啊?这可是白酒……”我看看酒瓶,有点担心。

          “本姑娘酒量大的很,饮如长鲸吸百川,一千个人都喝不倒我。”楼楼豪气干云。

          于是我和白起便带着楼楼和韩野,一桌一桌敬起酒来。说是由伴郎伴娘挡酒,但白起还是喝了不少,我也以茶代酒,与各位亲朋碰杯。

          在白起的同学中,我惊讶地看见杨夏绵也跟着她哥哥来了。距离上次见到她已经过了好几个月,这小姑娘气质大变,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见到我们来敬酒,她倒上一杯果汁就跑到白起旁边,甜甜地说:“白起哥哥,祝你和嫂嫂新婚快乐。”

          白起微笑。杨夏绵喝了那杯果汁,又倒上一杯,笑嘻嘻地对我说:“嫂嫂,上次我说的没错吧,祝你们早生贵子,果然现在就有宝宝了。”

          听一个15岁的小姑娘说这些,我有些发窘,跟白起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泛着红。杨夏绵又说:“白起哥哥,嫂嫂,你们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白起说:“我们想要女孩。”

          “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儿不是更好吗?我们家就是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杨夏绵看了看她自己的哥哥杨夏均,悄声跟我们说,“在我们家,我爸爸妈妈最爱我了,因为他们先生了一个儿子,才生了我。”

          “……”

          “白起哥哥,你们可以先生一个男孩儿,再生一个女孩儿,这样那个女孩儿就有三个人爱她、保护她,真是太幸福啦——哎呦!哥!”杨夏绵说到一半,被她哥哥揪着马尾辫拉走了。

          我长吐一口气:“现在的高中生真是不得了……”

          白起说:“是不得了,她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什么?”

          “不管男孩女孩,我们生两个吧。”他凑到我耳边。

          我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军师!军师!”

          我、白起、韩野和楼楼同时循声看去,张奇健从隔壁桌上站起来,兴奋地冲着楼楼挥手。他身边坐着一个双手捂脸的姑娘,但不用看脸就能认出那是虞灵。

          我有点儿激动,拉着楼楼就跑过去:“张学长,虞学姐,你们,你们——”

          张奇健满面春风,硬拉开虞灵捂着脸的手,自豪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没错!我追了六年,总算追上虞美人了。”

          虞灵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娇羞,当着我们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情绪发泄在张奇健身上。她毫不怜惜地一把揪住张奇健的头发,张奇健被她揪得直往后仰,杯子里的酒都洒出来了,嘴里乱喊乱嚷。

          楼楼淡定旁观,对我说:“这个结果我早就预见了。他们俩肯定从此相爱相杀,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

            敬酒敬了一大圈,我们跟警局领导、节目嘉宾、宫老师、肖警官等都交谈了一番,韩野已经醉得走不了直线了。可是楼楼却仍然神态自若,谈吐犀利,跟韩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终于,韩野支撑不住,靠在墙上,慢慢滑了下去。我和白起连忙去检查他的情况。

            “白哥……五个白哥?”韩野含糊不清地说。

            “……”

            楼楼凑到韩野面前,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脸:“小韩野看人都重影,多半是废了。”

            韩野挤挤眼睛,认出是楼楼,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像中毒之人一般艰难质问:“你……你……为什么你……没事?”

            楼楼捏住他的下巴,转转他的脑袋,让他的目光对上我手里一直替楼楼拿着的酒瓶:“笨蛋,姐姐我,喝的是白开水。”

            “你……”韩野又惊又怒,捂着心口,倒地不动了。

            我和白起面面相觑。我看看手里的酒瓶,凑上去嗅了嗅,果然,没有酒精的刺鼻气味。楼楼这小机灵鬼,把我都给骗倒了,还真当她是千杯不醉。

            白起把韩野夹在胳膊底下,半拖半拉地弄到了化妆间,让他睡在椅子上。

            好在酒席已经接近尾声了。白起又喝了几杯酒,楼楼又喝了几杯白开水,宾客起身,各自打道回府。我和白起走进化妆间,却不见了韩野的身影。

            “他难道自己走了?醉成那个样子……”我有点不放心。

            “他恐怕不能走。”白起说。

            “那人上哪儿去了?不会被绑架了吧?!”我急了。

            “绑架韩野?他有什么好绑架的。”白起丝毫不以为意。

            这时候,楼楼跟着进来了,她说:“你们找韩野啊?刚才我看见一个姑娘,就是跟我一起接住捧花的那位,是叫什么梦的,她进来过。”

            “顾梦?!”我叫起来。

            “是她。”楼楼肯定道。

            我联想到韩野一眼认出顾梦唇印的事,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白起收拾好我们留在化妆室的衣服和杂物,装在两个箱子里,也准备带着我和楼楼离开。刚走到酒店外面,只听天空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大雨再次滂沱而下。

            白起:“……”

            我:“……”

            楼楼:“WTF?!”

            接送我们的婚车就停在十步远的路边,我们三个人静静等了一会儿,大雨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白起放下手里抱着的箱子,脱下西装外套。

            楼楼警惕地说:“怎么着怎么着,又想护着你老婆就跑?”

            “……”像是被楼楼说中了,白起的动作一顿。

            我连忙说:“那哪儿能呢,白起,你先把楼楼送上车,回来再接我。”

            “大制作人,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先人后己?那是人民群众的警察干的事儿,可不是某个人的新郎——哎!”

            白起没等楼楼说完,把外套朝他自己和楼楼的头上一罩,推着楼楼就跑进了雨中。把楼楼送进了车里,白起又顶着外套把箱子搬进了后备箱,这才再次回到我身边来。

            他的肩膀上有些水珠,我伸手帮他拂去。白起看了看我,略一思考,将外套在我头上盖好。

            “白起,你也进来呀……”

            他转身背对着我,在我面前矮下身去:“我背你,你用外套遮雨。”

            “我太重了……”

            “不重,我背得动。”白起说,“地上有水,弄湿鞋子会受凉的。”

            “可是——”

            “听话,快点。”

            我拗不过他,便伏到他的背上。白起伸手稳稳托着我,我撑开外套,把大雨隔绝在外。

            白起把我放进婚车后座,他也跟着坐进来。

            楼楼看着我们,忍不住说:“啧啧啧,果然人民群众和自己的老婆还是要区别对待啊!”

            白起咳嗽了一声。

            我说:“楼楼,你也不是人民群众,我和白起刚才还在商量,让我们宝宝认你作干妈呢。”

            “那个……”白起听我直接跟楼楼这么说,欲言又止。

            “干妈?好呀好呀!”楼楼不理会白起,瞬间开心得两眼放光,“我就要有干儿子啦!”

            “别乱说话,什么干儿子?”白起终于憋不住了,“是干女儿,我们要生女儿的。”

            “切,我说儿子是乱说话,你说女儿就不叫乱说话了?是儿子还是女儿,谁说了都不算,生出来才知道。”楼楼又跟白起杠上了。

            白起喉结动了动,做了一个深呼吸,终是沉默了下来。

            说话间,雨变小了。司机先将车开到恋语大学,楼楼要在那里下车。我怕她淋湿了,便把白起的外套递给楼楼。楼楼有些嫌弃地接下了,临走前她说:“好了,咱们就此别过。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别太折腾了,我有空的时候再去看我干儿子。”

            “是干女儿,干女儿!”白起固执地纠正,迫不及待地朝楼楼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婚车把我们两个送到家的时候,雨终于停了。白起让我在楼下等他,自己先将两个箱子搬了上去。我正有些奇怪,他就又下来了,走到我面前,一下子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惊道:“白起,你干什么?”

            “抱新娘进家门呀。”他轻轻笑,“这是传统。”

            既然是传统,我就也不说什么,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口,任由他一直抱我进了门,把我放在卧室的床上。

            “今天累吗?”他在我身边躺下,轻轻地问。

            “还好。”我说。

            “没想到会下雨。”白起皱皱眉头,“还有那个口红……”

            听他说起这些,想到当时的窘态,我有些想笑。

            白起却没有笑,他说:“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这场婚礼简单了点儿,不知道你还满意吗?……是不是你梦中的婚礼?”

            “梦中的婚礼?”我没想到白起居然在担忧这个。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想要一个梦中的婚礼吗?”

            “白起呀。”我叹道,“婚礼结束才发现自己嫁了一个笨蛋,我应该怎么办?”

            “……”

            “你听着,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梦中的婚礼。因为我,已经嫁给梦中的人了呀。”

 

(关于白起在游乐场唱歌,详见【吃醋醋】;关于杨夏绵,详见【嫌疑人Z】和【叶入春林】;关于虞灵、张奇健、楼楼和许教授,详见【斯人若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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