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风铃

守望白起,闻风而动。

 

【白起】(女主的邻家哥哥王志南视角)《失落竹马》3

其实就是跟白起在高中时代的甜饼。

邻家哥哥王志南视角的,幼驯染被天降系锤扁的过程。

有运动会、银杏雨、琴房相关情节。

前篇:

《失落竹马》1

《失落竹马》2



王志南的日记2010.10.27

        段考结束,我又回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并且足足甩开第二名五十多分。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惊讶,我始终知道只要稍加注意,就能发挥出我的正常水平。她的成绩也有进步,从年级四百多名上升到两百多名,看来平时的补习挺有效果。

        六科里面我考得最好的是物理,一分也没有丢,用老师的话来说是“比标准答案还标准”。正因为这个,我被选为队长,带着年级物理前六名的同学一起为参加12月的全国中学生物理知识竞赛做准备。这个竞赛关系到自主招生和高考加分,参赛人员也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手,我们自然压力很大,把课后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进去了。

        她最近也忙起来了,说是元旦晚会上要表演钢琴独奏,因此每天放学后都要去琴房弹琴。琴房就在我们高三教学楼的后面,我放学的时候站在教室窗边,可以看见她在琴房里端坐着,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如果我打开窗子,她也刚巧开着窗户的话,我还能隐约听见她的琴声。没想到她会选《克罗地亚狂想曲》,我对这曲子有些印象,还记得它感情非常充沛,旋律中充满绝望与希望,命运与抗争,桎梏与自由的对撞,正如一朵小白花安静而坚强地摇曳在战争的狼藉中,很有力,很美。她弹得也很有力,很美。

        要是我有时间去琴房现场听她弹就好了。

        也没关系,元旦晚会上我总能听见的。到时候她一定会弹得更好。

 

王志南的日记2010.10.31

        昨天和今天是秋季运动会,全校停课,三个年级的学生全都吵吵闹闹地挤在操场上,加油声、呐喊声、广播声、哨声、起跑枪声、运动员进行曲,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吵得我无比头疼。昨天一整天我都跟物理小队的成员在教室里塞着耳朵刷题,今天本来也要这样的,但……

        她有比赛。

        听她说,本来女子800米跑是班上另一个女生报名参加的,但好巧不巧那女生赛前两天全身都出了疹子,还带传染性,已经在家里被隔离起来了。班长快要急哭了,在班上紧锣密鼓地催了两天,但这个项目始终没人报名。眼看着运动会就要开始了,她虽然也很不情愿,但还是决定挺身而出。

        我赞赏她的勇气和奉献精神,但也知道她从小就怕跑步,每次体育课考800米,我都要在终点等着她,防止她一撑过线就晕倒在地。这事儿可不是没发生过,当时她过线前还好好的,过了线说倒就倒,把体育老师吓坏了,差点当场拨了120。从那之后她只要跑步我都会在终点等着,这样我会放心,她也安心。

        在操场上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一身运动装备,正在轻轻活动脚腕。看到我,她微微一笑。我觉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由有点担心:“你还好吗?”

        她点点头:“……嗯。”

        “吃早饭了吗?”

        “……没吃。”

        “那怎么行?不吃早饭怎么撑得住?”

        “吃了肯定会吐的……”她看着我,目光里流露出一些小时候那种依赖的神情,“志南哥哥,怎么办,我好紧张……”

        这目光击中了我,心跳顿时加快。可我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笨拙地安慰道:“别紧张,你能代表你们班参加就已经很棒了,不用追求名次。走,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拉着她要走,她站在原地不动,声音有些发颤:“来不及了,再过五分钟就要开始了。”

        既然如此,我也无计可施。她入场前,我对她说:“没关系,慢慢跑,实在不行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在终点等你。”

        她点点头,走上了跑道。

        起跑枪响之后,我想陪着她在内圈的草地上一起跑,但学生会执勤的同学不允许非运动员和工作人员进入内圈,我只好站在终点处担心地看着她。她跑得并不快,第一圈开始没多久,就被远远甩在了末尾。但她没放弃,仍然按自己的步调前进着。

        好的,就这样坚持下去,很快就会结束了。

        一圈结束,第二圈跑了一半的时候,她明显看起来体力不支了。当时我正站在终点,而她在我的对角线处,即将进入弯道。内圈的几个执勤同学从她身边走过,她的身影被遮住了三秒,我静静等着,可那几个同学走开之后,她却不见了。正疑惑的时候,她那边一阵骚动,走过路过的人都盯着跑道,哨声响起,一个体育老师带着两个臂上别着红十字的志愿者同学朝那边冲去。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顾不得多想,也立刻朝她的方向跑去。直接穿过操场的对角线无疑是最短的路径,但内圈的执勤同学兢兢业业地将我拦下了。我试图跟他们解释,但他们冥顽不灵,怎么都不肯通融。没办法,我只好沿着跑道,推开一切挡路的人,飞快地向她跑去。

        我有一种感觉,似乎我太慢了,我总是太慢了,再慢一点,我就赶不及了。

        那天在篮球场上,她差点被飞球砸中的时候,这感觉就在我脑海中盘旋不去,而现在,它再次复苏,威慑着我,催促着我——快一点,快一点,要迟了。

        当我跑过半个操场,终于看到她的时候,才知道我又一次来晚了。

        已经有人赶到她的身边,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了。她的额头上有一层汗水,脸色很白,眼睛闭着,四肢无力地从那人怀里垂下来。那人抱起她,动作居然非常轻柔,还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脑袋,服帖地安置在自己胸口。所有围观群众,包括嘴里还含着哨子的体育老师和抱着医疗箱的红十字会志愿者都像被施了“统统石化”咒一样钉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那人,一动不动。

        “让开。”那人站在围观人群中间,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人群很快听话地让出了一个缺口,那人就那样抱着她,快步走出去了。

        全世界似乎陷入了几个世纪的沉寂,直到有人不敢置信地说了一句:“那是白起?”

        这话如同投进可乐里的一颗曼妥思,人群瞬间炸开了。

        “真的是他对吧!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看花眼了!”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们谁看见了?”

        “这女生谁啊,什么情况啊?”

        ……

        我也似乎大梦初醒,立刻朝白起带她离开的方向跟过去。她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白起要带她去哪里?我想着那些关于白起的传闻,越来越不放心,可白起带她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路上也没什么人,我不知该去哪里,只能信步乱走。我越来越烦躁,开始不停地埋怨自己,没吃早饭就跑800米肯定是不行的,这是傻子都知道的道理,为什么我会让她在那样的状态下上场?她以前就最怕跑步了,我明明了解情况,为什么不拦着她,还要让她报名参赛?刚才那些执勤的同学拦着我,为什么我不能推开他们,直接穿过操场的对角线,第一时间去到她的身边?

        为什么我总是太晚、太慢,总是让白起抢了先?

        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像无头苍蝇般撞到体育馆,看到一楼右侧的校医室开着门,我才一拍脑袋:我真笨,白起还能带她去哪里?他们肯定在这里啊。

        我走进校医室,看见一位女医生坐在桌子后面低头看手机,正要开口询问,通向病房的侧门打开,白起像怕被谁看见似的,脚步匆匆地跑了出来。我正站在校医室的正门口,白起要出去就得从我身边经过,擦身的一瞬间,他扭头跟我对视了一眼。他的瞳仁颜色很浅,迎着阳光看是蜂蜜或者琥珀的颜色,不知怎么居然让我产生了一种纯净的错觉。他看我的眼神如平常他对待所有人那般淡漠,却也好像掺着一丝难以形容又不易察觉的复杂,仅仅持续一秒,他便如一阵风一般从我身边刮过,消失不见了。

        我还在原地愣神,女医生抬起头来问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哦……不是的,我来看同学。刚才有个女生晕倒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听我这样说,女医生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伸手指指侧门:“在里面,低血糖晕倒的,已经没事了。”

        我走进侧门,里面是一间很小的病房,有两张很窄的床。她躺在靠窗的那一张上,似乎刚刚醒来的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志南哥哥?我在校医室吗?”

        “……是。”我走到她的床前,“你好点了吗?”

        “嗯。”她眨眨眼睛,“是你把我送来的?”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没想到她会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难道我要告诉她是白起送她来的吗?这虽然是事实,但让我亲口告诉她,却是说什么也做不到。嚅嗫半天,我只是说:“……你不记得了吗?”

        “我只记得我跑到第二圈特别晕,越跑越晕,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叹气:“不吃早饭就去跑800米,能不晕吗?你饿不饿——”

        话刚出口,我才注意到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看包装,是从校内超市买的。坐在外面的女医生难道会亲自跑去给低血糖的病人买早饭吗?虽然我很希望她会,但我肯定地知道,这不是她买的,是白起买的。

        为什么我明知道她没吃早饭,却还只是问她“你饿不饿”呢?一百句“你饿不饿”都抵不过默不作声直接放在这里的面包和牛奶啊。

        “饿啦!”顺着我的目光,她看见了面包和牛奶,“草莓流心奶酪面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她喜欢吃这个?我怎么不知道?我一愣,脱口道:“不是我——”

        这下她也愣了:“不是你买的?那是谁买的?”

        我答不上来,或者说不想回答。

        “……是谁送我来的?”我的态度让她起了疑心,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在心里挣扎了片刻,半心虚半心硬地回答她:“不知道。”

        她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女医生这时候走了进来,问了问她的情况,又看了我一眼,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开门见山道:“同学,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早恋?”

        我一阵慌乱,正努力调动大脑组织语言,她却立刻笑出了声,大方道:“医生您想错啦,这是我哥哥呀。”

        是啊,她说得没错。我自嘲般笑笑。

        “哦,这个是哥哥。”女医生做出恍然大悟状,但旋即又疑惑起来,“那刚才那个——”

        这话让她瞬间精神起来,问道:“刚才……哪个?”

        女医生说:“你不知道?个子高高的,不怎么说话,头发不太黑,也不知道是不是染过……他是直接把你抱过来的,这么,这么抱的,我跟你说,我在这儿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一开始还以为是演电视剧的呢!来的时候他挺着急,我说你是低血糖,他二话没说就跑出去给你买吃的,喏,就是这个面包和牛奶,赶紧吃吧。”

        她专注地听着,拿起白起买的面包,像捧着什么信物一样郑重地捧在手心里。

        女医生见她是这么个反应,继续开门见山地八卦道:“同学,你跟他是不是在早恋?”

        她瞬间红了脸,忙不迭地否认道:“没、没有啦!”

        女医生暗笑,见她谈笑如常,完全恢复了,就放心地出门去了。

        她把那个面包捧在手心里捂了一会儿,轻轻撕开包装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粉嫩的草莓酱汁粘到了她的嘴边,她有些调皮地用舌尖一舔,两只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小月亮,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某个刚刚离开的人说:“好甜。”

        

王志南的日记2010.11.5

        运动会之后我有几天没见她,或许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那天在校医室碰见白起之后,他也好几天没出现了。我整天除了上课、写作业就是忙着准备物理竞赛,时间过得飞快。

        11月,学校里的银杏树开始变得金黄。最好看的就是高三教学楼和琴房之间的这条路,路边种着两排高大粗壮的银杏树,它们的年龄几乎跟恋语高中的校史一样长。由于处在学校的深处,平时不太有人会到这边来,走在这条路上,听见的就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琴房里飘出来的琴声。我很喜欢这条路,经常从教室的后窗向下俯瞰它,但总没有时间真的去走走。

        放学之后,教学楼里的人陆陆续续走空了。我跟往常一样,和物理小队的队员留在教室里刷题。后窗打开着,《克罗地亚狂想曲》的旋律传来,我便知道她正在琴房里练琴。流畅的音符从琴房的窗口倾泻而出,她今天似乎弹得格外动情,格外投入。这才过了几天?她果然越弹越好了。她把整首曲子中最动人的那一段单独拿出来反复练习,整条银杏大道,不,整个校园似乎都充满了她激越清亮的琴音。等到元旦的时候,她的演奏一定是整场晚会上最耀眼的,我为她感到骄傲。

        伴随着《克罗地亚狂想曲》的节奏,我低着头,奋笔疾书。时间悄悄流走,我正做着题目,余光瞥见走廊上有个人影晃过去,坐我身边的杨同学突然压低声音,惊惊慌慌地说:“看看看见了吗?你们都都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我们几个人抬起头来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杨同学像恐怖片里的炮灰一样浮夸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鬼哭狼嚎道:“血!有有有血!”

        “什么?”我们都被他吓了一跳,四处张望着,“哪里有血?……你吃错药了?”

        杨同学道:“刚刚刚才19班的那个白白白起从这里走过去,我我我看见他他后背上都都是血!!!”

        “什么?!”

        其他几名同学一听“白起”,顿时失色,对他会一身是血这种事丝毫没有怀疑,纷纷迅速收拾书包,互相催促道:“走走走,快走!”

        以前的我如果遇上这种事,肯定也会收拾书包走为上计,但现在,对白起的一切我都好奇。我知道这很诡异,但……总是想弄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能让她一见倾心。如果我输给了他,我需要知道是什么原因。

        “队长,你走不走?”见我愣着没动,收拾好书包的队员们站在门边提醒道。

        “我不走,我再待一会儿。”我说。

        “走吧,赶赶赶紧走啊!”杨同学来拉我,“那个白白白起说不定是惹到什么黑黑黑社会的人了,等会儿万万万一人家找过来,怕不是要喋喋喋血孤城了,城城城门失火殃及池池池鱼啊,物物理重要还还还是生命重要?”

        这倒说得有点道理……我犹豫着,下意识朝琴房那边瞥了一眼,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她已经走了。

        “好吧——”我站起身,正准备收拾一下桌面,杨同学突然看着走廊瞪大了眼睛,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已经被他拉着蹲到了桌子底下。正站在门口的其他队员也刷地又缩进教室里,闪电般藏到了讲桌后面。

        我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嘘——”杨同学忙不迭地让我消音,他指指走廊,用气声说,“白白白起!”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白起正从外面经过。他身上罩着宽大的校服外套,从我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的肩膀和脸部,并没有见到杨同学说的什么背上有血之类的。但是,白起看上去有什么地方跟平常不一样,很不一样——这是我第一眼看到他就产生的感觉,可具体是什么地方?他仍然是那个他,发型,五官,衣服,什么都没换,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微一思索,我明白过来——他的神情变了。

        在我的印象中,白起一直是冷漠、暴力、不合群也不可接近的,但今天的他……

        好像沉积了千年的冰层突然从内里生发出一个太阳。这是个写出来有些奇怪的比喻,但白起当时的神情就是让这句子自动成型,直接从我的脑海里蹦了出来。他看上去很放松,很自由,好像挣脱了一切束缚,又好像终于找到了命定的归途。

        不知为什么,我想到刚才她一直在琴房弹着《克罗地亚狂想曲》。

        会有那么巧吗?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还是我又想多了?

        ……或许与她有关,或许与她无关。

        我毫无线索。

        白起从我们教室外面一晃而过,并没有带来任何危险。他走过去之后,又隔了五分钟,杨同学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去走廊侦查了一番,确定白起已经走远了,才宣布警报解除,允许我们从藏身之处出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落叶铺满了整条街道,秋深了。

 

王志南的日记2010.11.10

        放学后本来想召集队员刷题的,结果五个人里有三个都有事不能来,剩下的两个趁机指控说我逼他们太紧,像物理届的周扒皮。我非常无语,只好同意给他们放一次假。

        既然难得有空,就去琴房看看她弹琴好了。

        我走出教学楼,绕到后面的银杏大道上。现在应该是一年中银杏叶最美的时候,铺天盖地满目金黄,一踏进去便像是突然坠入一个秋天的梦境。学校里像我这样有闲心的人不多,一放学全都挤在校门口赶着回家,因此这银杏大道分外僻静,也就衬得已经如常奏起的《克罗地亚狂想曲》的旋律格外清晰。

        听见琴声,知道她在这里,知道自己在向她靠近,这种感觉让我很安心。我在银杏大道上信步走着,脚下和头顶都是银杏叶的金色海洋,我突然很想把这一刻无限延长。

        靠近琴音的来源时,我仰头看向她所在的琴房,却见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有风猎猎地吹着她窗下的银杏树,许许多多金黄的银杏叶离了枝头,飘在空中。它们飘着,飘着,却并不落地,似乎有定向的风专门托起它们,在并且只在她惯常弹琴的那一扇窗前纷扬飞舞。高处的叶子飞到低处,低处的叶子起到高处,像有什么精灵附着在它们身上,全心全意只要做她的窗外一景。飘得片刻,《克罗地亚狂想曲》终于被这不同寻常的银杏雨撩乱了,窗里人将信将疑地走到窗边,伸出手臂,看着银杏叶温柔地落进掌心。

        她仔细端详着掌中的那抹亮色,惊讶又欣喜地眨眨眼睛,对绕身而过的风和银杏露出一个令人见之心动的笑容。风像是接收到了她的情绪,就在她的笑容绽开的瞬间,加大马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银杏大道上所有的树木便顿时都为她倾倒,用力喷出不尽不竭的银杏叶。所有叶片纷纷扬扬地升到空中,又柔情似水地飘落下来,她的眸子倒映着无数片金色的剪影,却又比所有银杏叶的颜色加起来都要绚烂。

        眼前的景象神奇且唯美,但作为即将参加全国中学生物理知识竞赛的六人小队的队长,我非常清楚这场声势浩大的银杏雨有违物理常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它会真实发生。我疑惑地环顾四周,想找出一些端倪,却始终无果。

        银杏雨不断飘着,飘着,她站在窗边看了许久,又回到琴房里继续弹琴。或许是受到这场雨的震撼,她的琴声比之前更为激越,更具穿透人心的力量。我靠在一棵银杏树上静静听着,暮色渐沉,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我正准备到琴房里去叫她,路对面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晃了晃,突然跳下一个人来。我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第一反应居然是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正靠着的树后面,悄悄侧头,便看见那个人正向这边走来。

        天色已经暗了,路灯也不甚明,但我仍然很快辨认出,这个人是白起。

        他什么时候上了树?我站在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期间如果有人爬树,我肯定早就发现了。那么他只能是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在树上了。我看看他刚才所在的那棵树,它隔着一条马路,正对着她的窗台,如果专门来听她弹琴,那么这棵树的位置可以说是观众席里的VIP区域了。如果白起一直在,那么他也一定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奇怪又很不科学的念头——白起跟这场银杏雨,似乎有着什么隐秘的连接。

        这不是一个理科生该有的想法。

        我摇摇头,看着白起走到琴房楼门口,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中。

        过了几分钟,她那扇窗的灯熄灭了,楼梯间的灯亮起来,她背着书包下来了。我有些紧张地看着白起所在的位置,以为他会迎上去跟她说话,但让我意外的是白起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一个人沿路走着,出了校门便朝家的方向走去。白起在她身后二十米左右跟着,而我又隔了一段距离跟在他身后。转过两个街角,穿过一条小巷,我们家所在的小区很快出现在眼前。白起远远看着她走进了小区的大门,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放下心来似的,回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街上的人潮中。

        我站在原地,突然产生了一种对世间万物都茫然又陌生的感觉,好像一切都离我很远很远。

 

王志南的日记2010.11.20

        帮她补数学的时候,她翻着笔记本,突然掉出来两片平平整整的银杏叶。那银杏叶像是从银杏大道数以千计的叶片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一条纹理都近乎完美,颜色金黄灿烂,灿烂到刺痛了我的双眼。见到叶片突然掉落,她惊了一下,像是不想让我看见,更不想被我碰到,飞快地把它们夹进另一本书里,又把那本书塞进了书包,还拉上了拉链。

        于是,毫无悬念地,我知道了这两片叶子跟白起有关,很有可能也跟那天的银杏雨有关。

        她有这种反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然也将不会是最后一次。我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跟她讲如何对函数进行求导。

        笔尖在草稿纸上点点画画,我机械地讲解着数学知识,眼前却不可控制地浮现出银杏大道现在的样子——所有的树都已经落叶了,那些曾在枝头飘扬的银杏叶在泥土中迅速枯萎,衰朽。

        可她却留住了它们最美好的时刻,一同留住的想必还有……关于那个人和那场银杏雨的回忆。

        已经20号了,物理竞赛迫在眉睫。我想起陈老师叮嘱过我的话:“把心定下来,不要被其他事打败。”

        好吧。不想了,不写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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